我因為疫症而被逼隔離,而《貝加爾湖隱居札記:在這喧囂的世界,一個人到西伯利亞森林住半年》的作者席爾凡・戴松(Sylvain Tesson)則是自願隔離——一個人到貝加爾湖邊的小木屋住半年。與他為伴的是群山、游魚、飛鳥、鴨子、書籍、雪茄與伏特加。
現代都市人習慣處身人群中,時刻與人溝通、隨時讓人找到,若要獨自一人在荒天野地生活,一個星期可能還可以,也可能覺得很浪漫; 但逗留半年之久,便不是人人能做到。
一個人在西伯利亞的森林生活,除了要面對孤獨外,還要有在野外生活的知識與能力。戴松懂簡單維修,一開始便將小木屋改造成理想模樣。他要自己劈柴生火,有時要釣魚來吃。他有一枝信號槍,用來保護自己免受熊的襲擊。他不是一直待在小屋裡,而是會登山、露營、划艇、溜冰。遇上危險時他要懂得保護自己,否則便有機會客死異鄉。(例如若他迷路,便有機會冷死。)
但戴松不是全然孤獨,他也會探訪住在附近(步行距離由五小時至一天不等)的人,也偶然有人來串門子(有些人連門也不敲)。他與這些新知舊友進行的活動通常是喝酒。他喝很多酒。
這本書是他的札記,有時寫得像新詩,有時是碎碎念,內容包括他的日常活動、對世上各種事情的感想和閱讀筆記。他喜愛閱讀,帶了很多書到小木屋,當中包括文學、遊記、哲學書等。很多我都沒看過,正好讓我認識多一點。
他的隱居生活平淡,每天發生的事都差不多,所以讀的時候也不需要一口氣看完,可慢慢閱讀。
又來節錄時間 (這本我節錄的內容比較多)︰
//閱讀、汲水、砍柴、寫作和倒茶,成了例行儀式。在都市裡,所有這些舉動都被千萬種其他舉動所夾殺。森林能凝聚都市所疏離之事。//
//端著茶坐在窗前,把時間緩緩如茶葉般沖開,讓四周風景各自展現各種面貌。什麼也不再想了,然後抓住閃過腦海的念頭,把它丟到筆記本上。窗戶的功用是,邀請美感進來,再讓靈感出去。//
//李奧帕德的《沙郡年紀》,他在書中闡述的正是這件事:「對保護原始生活所做的一切努力注定枉然,因為若欲珍惜,我們需要親身看到和觸摸到,而當有夠多的人看到和觸摸到以後,能夠珍惜之物也已蕩然無存。」群眾之所以來到森林,總是為了拿斧頭把樹砍掉。山居生活並非一種解決生態問題的辦法。這個現象本身即包涵著自身的悖論。大批群眾倘若湧向山林,必將一併帶來他們離開城市時所聲稱要躲避的惡事。這是無解的。//
//隱居時,體力的消耗量很大。生活中,人可以選擇讓機器勞動,或自己身體力行。以前者情形來說,我們是把照顧自己需求的任務交由機械代勞。由於完全擺脫付出勞力的必要,我們的活力也隨之流失......//
//螢幕會扼殺事物的質地,壓縮其血肉。一遇到螢幕,真實情景就被壓扁了。一個世界如果只注重影像,會錯失親身品味生活中奧妙氣場的機會。//
//能從事的行動種類變得有限之後,每一種經驗的深度便會加深。閱讀、寫作、釣魚、登山、溜冰、在樹林裡閒逛……生活中的活動只剩十五種左右。//
//持續寫日記能造就生活,因為天天都得和空白頁面對面,逼人必須更關注一天中發生的各種事件──要更仔細聆聽、要更用力思考、要更努力觀看。萬一沒有東西可寫在札記本的頁面上,實在很傷感情。每日的書寫,就像每天和女友晚餐約會一樣,如果希望晚上有話題聊,最好的辦法是白天就先有所準備。//
//菸和伏特加,是退隱時光的最佳夥伴。可憐的人、孤獨的人,他們就只剩這些東東西了;而養生人士居然還想禁止這些好東西!就為了讓我們到死都還健健康康的嗎?//
//里爾克於一九零三年二月十七日寫給年輕詩人卡布斯的信中說:「如果你的日常生活讓你覺得貧瘠,請別責怪它。要怪你自己不夠有詩意,沒辦法召喚出它的豐富。」//
//約翰.巴勒斯,他在《觀看事物之道》中說:「我們用什麼語調對世界說話,世界就用什麼語調對我們說話。給出美好的人,也會獲得美好。」我們的人生如果愁雲慘霧,我們要負全部責任。世界之所以灰暗,全因我們自己灰暗。人生顯得黯淡無光嗎?請更換一種生活,搬去小木屋住吧。到了深山裡,如果世界仍了無生趣,如果周遭仍令人難以忍受,那事實就擺在眼前了:你是受不了你自己呀!那就再想想辦法吧。//
想起電影"into the wild",那是將一個人獨對天地遠離文明的想法推到極致,但現代人已無法像古人般離開科技文明而活(少了藥物已瓜得),我們看似先進,其實生存能力就如現代經濟一樣,很脆弱。
回覆刪除也想起金基德的《阿里郎》,主人翁徹底迷失時避入深山,如beyond所唱「只要避人海」。
亦想起小說"wild",作者cheryl strayed獨自去行pacific crest trail,也是想在旅程裡得以重生。
貝加爾湖是小時候想過長大後要去的地方,想像中那是無邊的平靜,溫柔與壯麗。兒時總是多宏願,現實卻是活到今天,仍未踏足過俄羅斯疆土。
我看Nomadland時也想起電影"into the wild",不過前者是滄桑版,主人翁要顧現實問題;後者是年輕人的浪漫。
刪除你說得對,很少現代人能獨自在野外生活這麼久。我以前會發夢去流浪,後來醒覺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都市人。
(沒看過《阿里郎》呢)
像"wild"作者般想在旅程裡得以重生這個想法很吸引,我覺得人人都要定時為自己recharge 。
我在看過一本關於貝加爾湖的小說後便想去,想乘搭西百利亞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