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Midnight Mass (Netflix劇集)

Mike Flanagan的前作The Haunting of Hill House和The Haunting of Bly Manor我都喜愛，自然不會錯過這部新作。Midnight Mass探討宗教信仰，觸及人們對信仰的態度，以及如何面對引誘、面對死亡、面對自己犯下的罪過等題目。

故事講述因醉酒駕駛致友人死亡的Riley，在服刑後回到老家——一座人口逐漸凋零的小島。這裡大部份人信奉天主教，島上唯一一間教堂的年邁神父在到耶路撒冷朝聖後病倒了，年輕的神父Paul來到島上暫代他的位置。Paul高大英俊、講道有力，為教會帶來生氣。他更開始為村民施行神蹟。同時，島上怪事頻生，Riley開始覺得神父有點不妥......

此劇節奏緩慢，對話多，但這是為了讓觀眾進入劇中世界。島上偶然發生的怪事會讓你有種「快要有大事發生」的感覺，讓人期待。劇中有很多關於宗教的對話，例如Riley與神父在戒酒聚會的討論。神父說人生的苦難是上帝的祝福，但Riley看不到苦難的意義，也覺得因為有這個講法，所以我們容易對別人的苦難䄂手旁觀。而Riley與前女友Erin互相分享他們對死亡的想像，也令人難忘。人自然懼怕死亡。Erin是天主教徒，所以她對天堂有美好的想像，化解了恐懼。Riley曾經信教，現在不信，不過他對死亡的想像也不壞，為每個人終將走向的結局賦予意義。

劇中也有「壞鬼信徒」，例如將聖經話語作為武器的教會職員Bev。她自以為很虔誠，但她沒有以耶穌做榜樣，心裡沒有愛，沒有憐憫之心，只是用信仰來獲取權力。還有一些信人多過信神的人，他們看不出教職人員的腐敗，只是安然地接受神父的祝福。還有根本不知道自己信什麼的人，盲目相信權威的人，從宗教上獲得好處便閉眼不看眼前的不公義的人。所以我很欣賞女醫生的母親Mildred，她聽得出神父的講道有問題，聽完他一次講道後便告訴女兒不要再去。

(下有重要劇透，未看的建議看了才讀。)

劇集有一個重要的轉折位，在全劇頭半段出現︰

發生在神父身上的神蹟和他獲得的回春力量，不是來自上帝，而是從一隻妖魔而來的，但他堅持那隻魔怪是天使 (其實那隻應該是吸血鬼，但劇集沒有講明)。

我覺得導演的設定很妙。犯下此離譜大錯的人，竟然是教會的牧者，理應是最虔誠和最懂神話語的人。問題來了︰神父為什麼分辨不到魔鬼與天使？(場面其實頗為滑稽，正常人一看便能分辨。)

我覺得原因之一是回春的引誘太大，令他決心將自己騙到底。他雖然相信神，但他內心深處其實很怕死，於是他欺騙自己——這一定是來自神的祝福，神一定是希望他有多些年月來事奉他。他不會覺得自己將靈魂賣了給魔鬼，他可能覺得自己又不是貪財，又不是為了權力，他只是希望幫助別人; 令殘廢的女孩重新行走，生病的人得醫治，令不虔誠的信徒因為這些神蹟重回教會，這樣的祈願不是很善良嗎？他將得到的一切全用來回饋上帝哬！

劇中大部份的信徒都欣然接受這些神蹟，但真正的信徒應該懷疑，為什麼神會在現今世代行神蹟？在聖經中，耶穌施行神蹟餵飽五千人、令盲人開眼、令死人復活，這些都是美事。但耶鮮講過，他行神蹟是為了彰顯基督的大能，因為人總是看見才相信。所以當目標已達，他便不再行神蹟。而且他釘十字架後死而復活，是最大的神蹟，最大的恩典。神沒有應許天空常藍，人生在世就是會受苦、會悲傷，只有相信神，死後上天堂才會獲得永恆的喜樂。這份禮物比人在世時獲得神蹟更為寶貴，所以人不應該強求神蹟。

我不知道現實中是否真的有那麼多盲目的信徒，不過現代的確有教派強調神蹟，例如靈恩派的信徒相信他們會說方言(天使的語言)，也有治病的能力。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相信，或覺得這是好事。他們怎能判斷這些奇異力量來自神而不是邪靈？我覺得Mike Flanagan在寫劇本時可能參考了這些例子。

另一點應該令人警愓的，是「天使」的出現。我以前上(基督)教會時，很少聽牧師提及天使，聖經有提及天使，但天使從來不是信仰的重點。我們相信的應該是三位一體（聖父、聖子、聖靈)的神。不過「天使」卻引發很多創作靈感，包括古老的宗教畫，包括電影(我即時想起的有Wings of Desire, City of Angels, Prophecy, Constatine)。但天使越是在流行文化中出現，我便越覺得天使像神話故事的產物。

劇集的其中一個訊息，是信教的不一定是好人，不信的人或相信其他宗教(被基督教稱為異教徒的人)也可捨己為人，展現人性的光輝。幾個角色的大愛令人感動。Mike可能想告訴觀眾，無論你信與不信，也應該活好自己，愛身邊的人，做正確的事。Mike這三套恐怖劇貫切始終，讓人在殘酷恐怖中見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