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政治

職場猶如修羅場，身在其中的人，或為升遷、或為自保、或為爭取資源，或單單為了順利完成工作，都可能要用心計、耍手段，拉攏這人，利用那人，不一而足。有時部門與部門之間會有競爭心態，高層們會有「山頭主義」，對「我的人」和「你的人」分得很清楚。有高層口說大家目標一致，都是「為公司好」，事實上若另一部門的某個項目表現好些，「攞了個彩」，也會妒忌別人。

從中型公司轉到小型公司工作，人事鬥爭減至幾乎沒有。公司結構很「平」，全公司只有幾個職員，一個阿頭管理幾個項目，每個項目由不同人負責，部份同事更是合約員工，沒什麼好爭。反而阿頭之上有超過一個老闆，天神們有時會意見不合，相互之間會角力，承受的便只是阿頭一個。雖然我曾受波及，但很快便沒事。畢竟公司這麼細，每個職員都很重要，天神們也不想嚇走辛勞工作的凡人啊。


小型公司雖然人事鬥爭少，但有另一種煩惱，那就是大家的關係過於緊密。人太少，大家便容易混熟。若大家一起趕工辦活動，便很易培養出感情來。但大家又不能混得太熟，因為要維持上司下屬關係。我和年輕同事便曾經因為與阿頭太熟，不慎越界，令阿頭大怒。這一刻與對方講心事，下一刻與對方講公事，心態會一時轉不過來。你以為對方知道你的難處會體諒你，但對方又會從老闆角度考慮事情。

我這種老油條，早學會角色扮演。只不過為著自己不要太委屈，我有時也會大膽講真話，也會試試爭取這些哪些（但爭的卻不是升職加薪，真沒大志。）。但阿頭不說我也不知道，原來我有氣場，有時令她以為叫不動我工作。我還以為我是很聽話的那種人，原來阿頭也會怕我「作反」。而年輕同事比我更不懂畫界，越了界激怒上頭還不知道原因，所以她更辛苦，常問我與阿頭的那條界在哪裡。其實我公司的管理層算是開明，階級之分不明顯，老闆有時會越過阿頭直接與我們說話，與老闆開會前不用與阿頭預先「夾口供」，任何同事也可在會上表達意見。（在以前的公司不能夠這樣）但是，就算最開明的管理層，都很難做到一點，就是接受員工對自己的意見或批評。你看！永遠只有上司為下屬做appraisal，而不會由下屬評價上司。上司最怕管不住下屬。只要明白這一點，便會明白上司與朋友有什麼不同。

公司人太少，也會令大家避無可避。若A和B吵架，C不會不知道。若A要說B的不是，只能向C講。而當兩個人在背後講另一人壞話，那人會很易察覺。總之，人少的話，更應該團結。一個人有不妥，隨即會為團隊帶來重大影響。

曾有同事喜歡煽風點火，說管理層的不是。但若覺得管理層如此不堪，又怎能甘心繼續替對方工作？我覺得若覺得阿頭不好，你可以講出來，但不用經常提著。若你覺得太難受，就要選擇離開。若你想影響我，令我同意你的見解，對大家又有什麼好處呢？你很想我也離職嗎？對老闆／上司，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和接受程度。而且，我覺得若公司只有幾個人，大家便在同一條船上，若你破壞了當中的平衡，船便會翻側。

我和阿頭、年輕同事的三人組，經歷過磨合階段，漸漸變得有默契。上司也會在艱困時期（如人手短缺時）適量降低對同事們的要求，不會事事追求完美。本來我與阿頭關係較好，與年輕同事則存在少許競爭心態。但後來阿頭與年輕同事關係轉壞，與我的相處也出現張力。她對我好，可能怪我為人不夠進取。後來她離職，但因為工作關係，仍在不遠處，我和年輕同事與她的關係便變得尷尬。但要說為什麼要尷尬，卻又很難解釋清楚。可能因為我們都見過大家最不堪的一面吧。我與阿頭雖然關係好，但我在她面前總要role-play，加上我與她的性格和價值觀太不同，很難做回純粹的朋友。而年輕同事呢？她開始受情緒病困擾，且在公司請來兩位新人（都是阿頭）後越來越嚴重。可能因為人事變動太大，令她壓力倍增。那時候她常找我傾訴，大家關係越來越好。在她離職後，我們成為朋友。

同事間的友誼是很脆弱的，會因環境而改變，不由自己控制。若大家在適當時候分開，或會有個美好回憶。但是，有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同僚，分別後便再無共同話題，再不能像共事時般諗熟。這是很無奈的事，但世情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