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季節的都會

「沒有季節的都會」是亦舒的小說書名，不過我想談的不是這本書，而是這個都會。為何這個都會「沒有季節」？

我最先想到的，是職場生活。工作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份，亦是社會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準。工作原本是為了生存，原始人打死一隻野獸，吃牠的肉，得以填飽肚，便可以暫時休息。但隨著人類文明發展至今，工作比古時複雜百倍，人的慾望和需求亦越來越多，於是，錢賺得越多越好，權力越大越好。工作不只為填飽肚子，而是有更多功能。而為了做好工作，很多人都要出十二分力。特別是在香港，整個工作文化都鼓勵人「搏殺」，老闆亦期待下屬為公司出心出力，盡獻時間。而香港員工又大都聽話，不少人願意加班，以致在辦公室的時間越來越長，工作至不見天日。不見天日，自然不受天氣影響。反正都是待在冷氣間。

印象中，亦舒筆下的事業女性都很能幹，大事小事情都做得好，處事成熟，辛苦也亳無怨言，因為深知工作的重要。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滾，工作做得好，才會獲得尊重。她們知道私人情緒不能帶到辦公室（很有趣，情緒也有分私人與否），員工踏進公司，時間便是老闆的。至於因公事而衍生的情緒，也要想辦法處理，最緊要冷靜。都市人不單要不受天氣影響，要乾爽地回到辦公室，也要不受情緒影響，要有「專業態度」。我不知道何時開始，一份工會對一個人有這麼多要求。

這種專業的工作態度，我卻做得不是太好。我會被情緒影響工作，又會被工作影響情緒。雖然知道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但又擺脫不了工作帶來的壓力。或者我一早知道自己做不好這方面，當年看亦舒時雖然覺得這種事業女性很本事，但沒有幻想自己會成為這類人。

在這個沒有季節的都會，面對惡劣天氣，只要躲在室內便行；心情不好，躲在辦公室工作便可。怪不得有人說（好像亦舒也有份），失戀？不要緊，要上班的你，沒有餘裕傷春悲秋。在辦公室，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波瀾不經。若你想隨時展示自己的真面目，發洩情緒，便要付代價。我不是會「失控」的人，只是覺得，這個事事要求效率、要經常將情緒處理好的都會，感覺冷冰冰的，像台灣人愛用的形容詞，沒有「溫度」。

又或者你要夠權勢，才可以不用看人臉色。像亦舒寫過的——「最清高的生活往往需要至大筆金錢支持，否則怎能悠然見南山？每次受到前輩身後蕭條的恐嚇，子佳便立志要得更多，情願這三五七年間苦苦鑽營，也不願無以爲繼。」（摘自《變形記》）

為了退休後能有好一點的生活（已不奢望能到處旅遊），工作不能不努力。雖然我成為不了亦舒筆下成熟的事業女性，但幸運地，我選的工作都會有一點空間讓我展現真我。在職場上見過一些「人肉錄音機」，不越雷池半步，答問題只答規範答案，仿佛沒有自己思想。他們好像將自己變成制度的一部份，很可怕。但真我，只能展現一點點，很多時，仍需做好一個好員工的角色，玩辦公室遊戲。

為什麼突然談這些？因為工作很辛苦啊！又忙又有壓力，自然會胡思亂想。下一篇會談談我怎樣減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