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趣味的（Venus in Fur）(波蘭斯基《玩謝大導演》)

波蘭斯基的Venus in Fur（《玩謝大導演》）在香港悄悄地上映和落畫，沒有緊貼本地戲院資訊的我錯過了。幸好，現在可從影碟店租來看。

這套戲由舞台劇改編，全片只有兩個演員，電影介紹將它和導演的前作Carnage《躁爸爸，狂媽媽》比較。不過我看電影時卻完全沒想起Carnage，仿佛一套電影只有兩個演員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都是因為導演功力好，劇本也寫得好，令我無暇細想電影有多少人在演。

這套戲令我聯想到的電影，其實是In the House（《偷戀隔離媽》），同樣有真假難辨的戲中戲，同樣討論文學創作，同樣是兩個人的鬥法，配樂都扣人心弦。電影到後段也令我想起導演的早期作品The Tenant（《怪房客》）。有幕戲，波蘭斯基變裝為女人，對鏡塗唇膏；在這套戲中，外貌酷似波蘭斯基的男主角也塗唇膏扮女人。而這三套戲，都有種詭異的氣氛。

故事是說一位劇場導演將一本奧地利作家的情色作品改編為劇本，為女主角試鏡了一天的他，仍未找到合適演員。當試鏡結束，他準備離開時，一位看上去完全不乎角色要求的女演員闖進來要求試鏡。她要演的角色是位古代淑女，她卻言行粗鄙，更穿著一套SM服裝。但她賴死不走，最終說服了導演讓她試戲。慢慢，導演發現，她不像看上去般簡單。

劇本很聰明，像扭計骰一樣可讓觀眾逐層拆解。導演選這個劇本改編，有何原意？他是個藝術家，還是像女主角所言，只是個讓戲劇滿足自己慾望的猥瑣男人？這個劇本，是佳作還是個三流色情故事？劇本內的情節，是否男主角的遭遇？我很喜歡劇本與「現實」的對照；戲內戲外，究竟是男方做主導還是女方做主導？女主角究竟是「演員」（竟還有兩重解讀）、私家偵探、神祇，還是一個夢中人？男女主角到底何時在演戲？（「現實」與戲劇沒有明顯分界）？

電影的中文戲名叫「玩謝大導演」，因為「大導演」（這個詞其實是反諷）不知不覺地被女演員操控。當女演員採取低姿態時，導演很受落。討好對方，是操控人的Basic step。然後女演員開始展示她的見識。導演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演員們要聽命於自己，但「演戲」這一環，便是女演員的專業了。她以自己的專業，反過來指導導演演戲，又會分析劇本，漸漸地與導演平起平坐。女演員掌握了導演的心理，知道他心底的慾望，有意無意地色誘他。色誘雖然也算Basic step，但難度較高，不是人人能做到。這套戲很好玩，令人看得過癮。其實我這樣理性分析，會破壞電影的魅力，我還是就此打住。

最後要提提演員。只有兩個演員的電影，對演技的要求很高，幸而兩位都演得好。飾演女演員的人是波蘭斯基的太太Emmanuelle Seigner，拍電影時，她約47歲，比舞台劇的女演員老（這角色本來由年輕演員演）。不過，年齡不是問題，她是電影的靈魂，在戲中神彩飛揚。從她踏入劇院開始，我的眼睛便離不開她。她「演」無知女演員時，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令人忍俊不及。那時我還在想，男主角怎會被這樣的一朵殘花迷惑？但很快地，她便變成另一個人，時而「入戲」，時而「出戲」，時而粗鄙，時而高貴，時而頑皮，時而性感...... 大導演在她面前，導演的光環逐漸消失。飾演導演的Mathieu Amalric演來帶點邪氣，他的轉變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