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害一個人,就叫他去開出版社吧!」——這句話是做出版社的人的自嘲之言,也適用於辦雜誌和開書店。這種說法看似誇張,但不無道理。賣書利潤微薄,書又容易耗損。互聯網上的文字資訊太多,現代人接收資訊除了圖書以外,還有很多選擇。
而《飛踢,醜哭,白鼻毛:第一次開出版社就大賣——騙你的》的作者陳夏民不單開出版社,還主力出版純文學,而且以「詩。三連發」 (連續三個月每月出版一本詩集)打頭炮。這個敢於將出版社開在家鄉桃園的小伙子,真是吃了豹子膽!
此書講述他創立逗點文創結社的心路歷程,經營的辛酸和面對的各種挑戰。他披露了不少行業運作的知識,供同樣想成立獨立出版社的讀者參考。
陳夏民從一開始便碰上難題——找不到經銷商。要知道,出版社要通過經銷商將圖書發行到各個「通路」(channel,將商品帶到顧客面前的管道; 例如書店。自己發行到書店不是不行,但只能發到獨立書店,曝光)。但逗點以純文學書為主的年度出版企劃似乎嚇怕了不少經銷商。他收不到任何回應,就連拒絕的訊息也收不到——那些經銷商直接無視他。可想而知,這對一個出版新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幸好最終他遇上了肯給他機會的合作伙伴。
有了經銷商,有了出版物,他便開始拼命推廣旗下作者的心肝寶貝。性格內斂的他,為了賣書豁出去,把握任何場合和機會向人推廣自家作品。他有位同行如此說「想要賣書,還裝什麼紳士淑女?」於是他也要求自家作者勇於開口向大眾介紹自己的作品。若連「父母」也不宣傳,誰人會知道他們的子女有多好?
你或許會覺得很誇張,但出版社的競爭是怎樣的呢?
新書到書店後,便會被鋪在「豬肉枱」(展示枱)上,一個月後,賣得好的話會繼續在枱上,或者需要補貨。但賣得不好的,書店便會退書回出版社,可能只留下一本「插書架」,以讓路給其他新書。書到了架子上,便較難被讀者發現。退回的書會在幽暗的倉庫內等待身體發黃、書頁變脆,若沒有被大量訂購 (原因可能是團體集體訂書、作者獲奬、改編影視作品推出等......),最終便要被送到廢紙廠。所以,一本書只有大約一個月時間定生死。
可能有人會問,為什麼出版社一年要出這麼多書,令書海泛濫。事實上若沒有新書的話,先前被書店退回的書的帳款會讓帳面數字變成負數。出版社必須持續推出新書來維持支出,經銷商也期待來自出版社的貨源不絕——「書的銷售期越來越短,書籍印量減少,出版社為了維持營生只好用更多書目來以書養書。如此生態造成了一個可怕的事情︰書籍推出了卻沒有人知,又在一個月之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大型出版社有多些方法售賣舊書,例如將歷來出版的書組合起來,在書店辦「主題書展」促銷等。但獨立出版因為書種少,印量也少,便較難用此方法。
要推書,除了努力,還要用腦。逗點的作者很多都是新人,出的書又是冷門的種類,不花點心思推廣不行。本身不懂寫詩、又不太「文青」的陳夏民,反而能從一般讀者的角度去宣傳詩集。例如他會從詩集中抽出容易令人有共鳴的句子來當宣傳語、挑選吸引人的封面、為作者舉辦音樂會等。
他不是要嬴得全世界的讀者,而是希望將書推到讀詩的人,以及本身看純文學書、但較少接觸詩的讀者。若他吸引到多一位文學書讀者踏前一步看詩集,便足夠支撐他繼續出版。而這間開在桃園的小小出版社,由2010年成立至今仍屹立不倒 ,證明他的策略成功。
從這本書的文字,便知道陳夏民的成功之處在哪裡。他的文字活潑幽默,有點毒舌,感覺「貼地」,容易令人有好感。例如他常提及他的媽媽,原來他的媽媽也會留意書的銷售,會給他建議,很窩心。他懂得拉近讀者與書的距離,令讀者願意拿起他的書來揭揭看。此書的書名便改得好,吸引我買下來。
此書可說是陳夏民推廣自家出版社的一個方法,他在書中近乎懇求讀者買書。但家裡書太多的我,對出版社的推廣已練得有點鐵石心腸。不過作者有一點打動了我,就是他的團隊在書籍設計上花了很多心思。逗點的出版物設計精緻,雖然「個子」小,但在書架上容易突圍而出。遠在看此書之前,我便曾在誠品的書架上被逗點的《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吸引,拿起來揭,但不捨得買,於是放下; 下次到書店時又忍不住拿起來,再放下(若陳夏民剛好躲在一旁觀察的話,一定會氣得飛踢我。) 。有些書的精美程度像一件藝術品,這樣看的話,一本書的價錢並不貴。只不過香港的愛書人買書時的最大考慮,應該不是價錢,而是家裡有沒有地方放。
我現在會玩一個遊戲,就是在書店中尋找逗點出版物。希望有一天能將中一本帶回家!
文章太長了,讓我在這裡節錄他的話吧︰
回覆刪除他談及社交網絡的「虛火」,臉書上按讚的讀者朋友令他看見了希望,「但終究,那些讚,那些轉貼,那些分享,並沒有對等反應在書籍的銷售量上面...... 那些喧嘩熱鬧的臉書場景,彷彿是一個緩慢擴張的冷漠異境。我感受到背後的冰冷本質,卻無法拒絕那表面的光與熱——就算是假的也好,至少別人願意花那一秒鐘時間按讚在我(或是我出版的書)身上,至少有些溫暖。」
真巧,最近就買了他家出版的夏琳《停下來的書店》一書啊。這次是首次跟作者直接下單,雖然比起博客來貴,但得到首刷才有的地圖兩份,再加上作者的親筆簽名,算是支持了獨立的小書店,不錯呢! 此外,作者夏老師在整個過程中也很貼心,令我對該書設定的台南印象分大增呢!
回覆刪除《停下來的書店》的封面很漂亮啊!跟作者直接下單,她的收入會更高呢。
刪除香港的書店只有很少逗點出版的書,如看中的話很大機會要網購。
p.s. 看回文章才發現我貼了舊版本,少了整整兩段,現在補回(你也可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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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刪除我相信陳夏民是個相當有點子的創作型且十分務實的市務人(不務實的浪漫生意人其實多的是)。
刪除「若要害一個人,就叫他去開出版社」。大而化之,也可以「若要害一個人,就叫他去做生意」;陣亡率,也是超高。
「一本書只有大約一個月時間定生死」,我覺得在香港最多只有兩週,甚至一週。
純文學與詩集,在文青帝國台灣,也許尚有丁點存活空間,換了在香港,肯定未曾真箇已消魂。
不務實的浪漫生意人很危險啊!我也覺得陳夏民很有頭腦,也十分務實。他的出版方向很冒險,不過他自信可以靠「企劃」賣書。這點我很欣賞。
刪除對呀,在香港,一本書的銷售周期應該更短。很多作者想在香港書展出書,這是最易賣書,但又競爭最大的時候,不成功便成仁。想想書展過後,所有新書一起被送到書店的場面,哪有這麼多枱面來鋪?
又,銅鑼灣誠品剛開張時,有很多詩集,且放在一個開揚的位置。但很快地,他們將詩集搬到其他書架,量也少了。現在連「詩」這個分類也沒有。
p.s. 看回文章才發現我貼了舊版本,少了整整兩段,現在補回(你也可看回啊:)~
人皆認為,創作人是靠創意謀生,這沒有錯,但其實做甚麼生意,都要靠創意。再沉悶的生意 — 譬如幫人續牌費的車行 — 也要有創意。有些人,能把傳統經營模式倒轉來諗,很勁。香港人,你要他文藝不行,但講到足智多謀靈活善變,是很厲害的。
刪除我家也書濫成災!舊年栗子妹介紹了我買閱讀器。有人說這東西冇 feel,對我來說這全不是問題。它的優點除了 compact,還有書價低,有時達實體書的半價。缺點是如果要翻來覆去前前後後地讀一本書,則不便。我的經驗是看小書或小說問題不大,看大部頭或系統性的書則實體書較為順手。我用的 mooink 今年出彩色版,妳有興趣也可留意一吓。
對啊,近年連傳統老店都講創意(如悅和醬園),真的能吸引人幫襯。
刪除我趁新年假「執書」,常常會揭開來看,一看便記起當初買的理由,然後便不捨得棄掉。要狠心一些。
我有kindle和mini iPad,暫不會買閱讀器,不過我也申請了做讀墨的會員。現在美國的Amazon也可買到繁體字電子書(選擇有限)。兩者我都未開齋。
我試過用Kindle看工具書,的確不方便。
順祝新一年身體健康,力量滿滿!
祝妳新一年萬事順心!也送妳新春電影資訊,《同學麥娜絲》2月20日網飛上架。
刪除謝謝你的新春電影資訊!(會周末看~ :)
刪除我看了《孤味》、《消失的情人節》、《同學麥娜絲》這幾部台灣電影,也跟台灣同步在看《天橋上的魔術師》,並順勢讀完了它的原著小說。
刪除u enjoy your movie la :)
順帶一提,正在讀來自東馬來西亞砂勞越馬籍台灣華文作家張貴興的《野豬渡河 》,南亞叢林魔幻寫實文體,一貫修辭風格濃豔強烈之作。我發覺台灣人真是很喜歡半魔幻創作呢 (《天橋上的魔術師》也是)。
刪除《野豬渡河》名字有趣,題材也有趣,未看過馬來西亞的文學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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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除張貴興的文字非常濃密重型,是要用力去讀的;其著作多以砂勞越為背景,但本質上他早已是個台灣人了。
刪除《天橋上的魔術師》小說很精彩,吳明益的文字一貫有其獨特質感,這本短篇故事集以中華商場和一位在那裡擺檔的魔術師貫穿,是亦實亦虛半魔幻風格作品(看封面便知),很有情懷。電視劇集改編幅度頗大(暫四集),嚴格來說流行性不強但我也頗喜歡。
我覺得聽詩好過看詩,Spoken poetry。最近拜登上任讀詩的少女詩人Gorman,真係勁到爆!
回覆刪除我很少讀詩,更少聽詩,覺得要很有閒情才有心機去欣賞一首詩。
刪除順祝 新年進步,身體健康,力量滿滿!
祝新年身體健康、萬事勝意!
回覆刪除也祝你身體健康,新一年力量滿滿!
刪除不知怎的,想起青文書屋的老闆,在農曆年前葬身於書海之中的那位。
回覆刪除聽說青文書屋的老闆是個文人,不是生意人。
刪除順祝 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也想起陳浩基老師的“二樓書店”。
回覆刪除我沒有聯想到呢。陳夏民的文筆很活潑(更有點潑辣),感覺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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