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7日星期一

《村上朝日堂》(村上春樹 字。安西水丸 圖)


《村上朝日堂》收錄了村上春樹於雜誌《日刊打工新聞》的專欄文章,每篇皆配上插畫家安西水丸畫的插圖。專欄由八十年代開始連載,當時村上春樹三十多歲,開始受人注目。

村上春樹是個注重私隱的人,讀者只能從他的文章和有限的訪問中認識他。他給我的印象是直率、孤癖、有自信、意志堅定,不易受人影響、也不怕得罪人,感覺上有點難相處。如有機會見到他本人,我猜我什麼話也會說不出來。不過看他的散文,倒是覺得滿有趣味。他有幽默感,是冷面笑匠那類。

有一篇他寫一個曾在自己的爵士樂咖啡店打工的男生,叫山口昌弘。打工時他正在武藏野大學讀設計。村上將他形容得很不堪,說他「幾近無能...... 幾乎不做事,卻老是以員工優待價賒帳喝酒,既沒有美術才華,成績不好,又不受女孩子歡迎」。山口昌弘後來進了一間廣告公司工作,還拍了一個很受歡迎的廣告,講村上大跌眼鏡。他的結論之一是武藏野大學的評分信不過。山口的上司看了文章後,將山口叫去罵了一頓。村上在後記說他雖然寫了山口的壞話,但並沒有惡意。但他的確沒考慮到他的文章會否影響人。 其實山口學生時代做的事,他的現任上司不應追究。只不過日本人的社會,可能就是如此。而且,他的幽默感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的。我重看了幾次,才看出他這篇文的重點不是說山口很不堪,而是說一個人讀書時的成績和表現,不代表那人的真正實力。而且,當他得知山口進了廣告公司,他很為山口高興(他說他本來以為山口畢業後會行乞......)。

很喜歡這幅

插畫家安西水丸是村上春樹的好朋友,從他的作品中,覺得他是個天真、單純、有童心的人。村上與他的互動很有趣。如村上會想出一些難畫的題目(如豆腐--還要連寫四篇)考驗安西,亦會特意寫安西害怕的東西(如毛毛蟲),令他畫得心驚膽戰。安西水丸的插圖很可愛,他有時候會直接將文章提到的人事物畫出來,有時候會以圖畫與村上對話。而村上一些抽象的想法,他也懂得畫出來,很厲害。這書收錄了兩篇「逆轉專欄」,由安西水丸寫文,村上春樹畫圖; 亦收錄了兩人的對談,由村上訪問安西。這兩人的互動讓人感到很溫暖。

最後想說的是,村上春樹的文章有他獨有的語氣,形成一種風格。華人讀者能夠讀到,要多謝賴明珠能將他獨特的語氣翻譯出來。村上的文章初次讀時可能會覺得有點怪、不通順,不過就是這種寫法令他的文章變得獨特而吸引。

喜歡吃拉麵和討厭吃拉麵的人,可能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以下簡介/節錄幾篇我覺得有趣或有意思的文章內容︰

-在〈螞蟻〉中,村上好奇螞蟻在挖洞後,怎樣處理挖出來的泥土。他留意到螞蟻懂得將沙粒運到洞穴外約30至50厘米之處才1放下,這行為令人「產生好感」。但也有隨便將沙粒放在洞口旁的「衝動傢伙」。他說「螞蟻的世界也有各式各樣的人」。

—他在〈國分寺之卷〉提到,他年輕時開了間爵士樂咖啡店。那是1974年發生的事,以他的話說,「那是個沒有錢又不想上班的人憑著創意還可以自己創業的年代」。不過「現在卻不行了」,土地價格漲高許多,建築費也升了,普通年輕人付擔不起。他關心這群「沒有錢,又不想上班的」的年輕人。他認為「可以逃避的徐徑越多,社會越是優良的社會」。我不禁想起今日的香港年輕人。

-在〈文章的寫法〉中,他說很多年輕人會請教他怎樣學習寫文章。他說文章必須要有「寫什麼」的內容,也要有「怎麼寫法」的所謂風格。但年輕的時候,實在很難發現自己適合寫什麼內容,該用什麼風格,所以只能模仿別人的內容和風格。當你寫得越來越好時,別人會開始稱讚你,但他「看過好幾個因為這樣而變不行的人」。你可能只是寫順了,變「手巧」而已。他的建議是「先好好地生活下去」,「至於要怎麼樣寫法,也和怎麼樣生活大致相同,比方如何向女孩子開口示愛,怎麼吵架,到壽司店去吃什麼,之類的這些事情一一做做看後,他們可能會發現沒有必要寫什麼文章,這樣『是最快樂不過了』。如果覺得『雖然如此,還是想寫』的話———不管寫得好不好,順不順—已經可以寫出屬於自己的好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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