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小女孩的角度看特洛伊戰爭：Goddess of Yesterday

因為看回Losing Christina系列，Amazon向我推薦Caroline B. Cooney的另一本小說Goddess of Yesterday。此書好評如潮，於是我便下載試閱；想不到，一看便停不下來，順利成章買下了電子版。

Goddess of Yesterday以特洛伊戰爭(Trojan War)為背景，由斯巴逹王(King of Sparta)Menelaus的美女妻子Helen與Paris私奔到Troy（有記載是Paris擄走Helen，亦有人說Helen是自願跟Paris走的），講至特洛伊戰爭開始。至於木馬屠城以及奧德修斯（即「尤利西斯」）作戰及長征回家的情節，此書並沒提及。

特洛伊戰爭是神話還是歷史上真實的戰爭，現時仍有爭議；畢竟我們對這場戰爭的認識，大部份從荷馬的史詩《伊利亞德》和《奧德賽》而來，當中又涉及大量神話元素。所以哪些是事實，哪些是創作，我們並不清楚。而這場戰爭發生的年代太過久遠，讓人有很多幻想空間，於是作者便以此為背景創作一個小女孩成長的故事。究竟在一個人類和神祇並存的國度，一個連文字也未有的時代，人們是怎樣生活的？作者透過資料搜集和豐富的想像力，令我們進入這個世界。

故事開始，海盜的幼女Anaxandra被一個小國的國王捉走，作為索取更多貢品的籌碼成。但她的父母沒有贖回她。於是，她留在皇宮陪伴國王那位不良於行的女兒，與國王一家相處融洽。後來，這個小國被海盜大舉入侵，只有她一人憑運氣和機智生還。過了不久，斯巴達王便航經此國，她為了避免變成該國的奴隸，於是冒認自己是那位公主，斯巴達王便將她帶返王宮。在那裡，她見到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Helen......

作者擅於描寫勇敢堅強的小女孩。與Christina一樣，此書的女主角Anaxandra漂亮、聰明、勇敢又有愛心，會誓死保護弱者；且她們倆都在島嶼上成長。與Christina不同的是，生於古希臘的一個無名島上的Anaxandra，雖然行事英勇，但自覺身份低微。在古時，身為女性已代表比男性低一等，加上她出身於無名島嶼，卻冒認公主，所以內心很是不安。他們的階級觀念很重，她冒認皇室此舉，是對皇室和神祇的大不敬，是會激怒神祇的。無比勇敢的Anaxandra，也受限於這個觀念。雖然她跟男孩學甩石，學男人騎馬，穿褲子扮男孩，但她不是女權主義者（當時亦無此概念），她沒想過為自己爭取什麼。（不過查看Wiki資料，原來斯巴達女性的地位很高，在當時是十分罕見的。）

我覺得最難得的是，作者沒有將現代人的價值觀強加於古希臘人身上，而是努力呈現他們的價值觀；如神祇會保佑人亦會懲罰人；如皇族地位崇高無比，他們的生命比平民更有價值；如有半人半神的存在；如奴隸命該如此，只能一生做下等人；如王子才有價值，公主隨時可被國王拿來獻祭；如立志服志某神抵的人，要住在漆黑的廟中，終身不見陽光......　不過，Anaxandra因為出身低微，會比其他人更關心奴隸的處境。

不知道大家對美女Helen of Troy有何想像？她是嫁了個不愛她的丈夫，終致被Paris誘擄的可憐少婦；還是個利用美色控制人，拋夫棄女背叛國家的紅顏禍水？還是，她是半人半神（父親是宇斯），不能以人間法則所準，她的作為沒所謂正或邪？書作者將她描寫成一個邪惡的人，自戀、無情、嗜血，見到Paris帶軍來「搶」她，兩國戰士為她流血，她興奮。Anaxandra盜用公主身份，她一眼看穿；其他人稱Anaxandra為 "princess"，只有她喚她作"girl"。一個扮作公主的人，短暫地奪去她丈夫的注意力，她忿怒；但她和丈夫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產生的，她不能怪一個落難的小女孩。Helen因愛上Paris而叛國，Anaxandra覺得她很壞。我覺得叛國是壞，但以現代眼光看來，從未真正戀愛的Helen在結婚後才於遇上真命天子，其實怪可憐的。畢竟，她是真心愛上Paris的。

在書中，Helen私奔，最慘的不是國王Menelaus（總覺得他對Helen很冷淡，他出兵是「為啖氣」多點），而是他們的女兒Hermoine（對，羅琳用了這個名字作為筆下女主角的姓名，that' where this name come from！）和兩歲的小兒子Pleis。

Hermoine被留在Sparta，但Pleis卻跟母親到了Troy。對特洛伊人來說，他是敵國國王的王位繼承人，Paris想殺之而後快，卻又礙於Helen的情面不能做得太明顯。這個小王子的性命芨芨可危！有俠義心腸的Anaxandra立誓要保護他，就像作者前作Snow中，女主角要保護小女孩Dolly一樣。不知道作者是否家裡的大家姐？

此書好看的地方，還在於作者細膩的描寫。例如Troy的國王有五十多個兒子和十多個女兒，所以皇宮很擠迫，房間很細，甚至幾個公主要睡在一起("Morning in the palace of Troy meant rolling up hundreds of fleeces and blankets and sliding them beneath benches, onto shelves and under beds")。又如冬天時，皇宮的窗戶要加winter shutters保暖，令大堂內黑漆漆，他們並不會在早上點油燈。小孩子會趁機玩捉迷藏，其他人則努力記住房間內的家俬位置，避免碰撞。當時沒有文字，但Sparta人會用keeping-track line記下貨物的數量，Troy的公主則取笑King of Sparta竟然關心這種小事，一點國王的風範也沒有。對他們來說，有奴隸看管貨物便夠。Anaxandra希望有符號來記錄她的所思所想("Could there be a keeping-track line which spoke not of objects on shelves but of thoughts in hearts? Could there be a way for people who would never see each other again to talk to each other?") ，被人笑痴人說夢。長於小島的Anaxandra第一次見到森林、第一次見到馬、第一次見到玻璃的描寫都很有趣（她甚至想像不到世界上有多少人："My jaw dropped at the thought of so many people on earth... How many people lived and breathed in this world?") 。

最後，要講講書名的意思。Goddess of Yesterday是Anaxandra信奉的女神，一直保佑著她。

最後的最後，摘錄書中一段對Helen的描述：
（當Paris的軍隊侵略Sparta時）

And Helen smiled.
Two Armies were fighting over her. Shouting her name in love or in hatred. Dying for her.
She was everywhere, like weather, passing through the chaos as a goddess, untouched. She wore a white gown, and it was never sprayed with 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