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個發明了返工？」

My Little Airport有首歌叫《邊一個發明了返工》，我單看歌名已浮想聯翩。「返工」是為了「搵食」。就算沒有「返工」這回事，我們仍要「搵食」。古代人打獵或務農，也可視為返工的一種。不同的是，他們知道自己做這些工夫是為了吃飯，很直接的。我們亦當然知道「搵工」的含意，但「返工」已變成了很複雜的事。我們要跟隨公司設定的種種規章、制度，要應付「人事」問題。我們要求工作有成就感，希望能升職加薪，有些人想獲取一定的社會地位，有些人想發財。我們慚慚忘了工作是為了什麼。打獵和務農可能不比「返office」輕鬆，但不會像現代社會的返工模式般消磨意志。辦公室政治恐怖起上來，不比古代的宮廷鬥爭遜色。多荒謬的辦公室事件我也聽過。其實我不明白為何在辦公室，老細可以辱罵下屬，老細可以打斷員工說話，老細做錯決定員工不能指出，口說問你意見其實他們沒在聽......「我出糧俾你」或「我個位高過你」不是藉口，這是對人的基本尊重。

我不覺得穿整齊西裝的人有什麼了不起。我想知道是誰發明了西裝。一群開會時只顧著維護自己利益和攻擊別人的人，衣冠楚楚並不會使他們文明起來。怪不得有漫畫家將辦公室眾人畫成不同動物。有次開會，某部門的高層像尋仇般地攻擊我所屬的部門。同事報告好成績，那人說有進步是因為之前做得差，還表示我們不應為這種成績沾沾自喜。所有她想到可以攻擊我部門的話她都說出來，有些是無理指責。我覺得佢好癲，但其他人卻扮作看不見，只因為她是高層（開完這個會，我好像患上了創傷壓力症候）。

如果可以自力更生便好了，不用仰人鼻息便好了。但人不能脫離社會，難以脫離社會規律、弱肉強食。就算你是老闆，你也要在某些人面前低聲下氣。辦公室這麼恐怖，是因為世界就是這麼恐怖。人口過剩、資源不足、富者愈富、有權勢的欺壓沒權勢的...... 這種狀態，自然反映在辦公室內。

看了莊梅岩Ｘ甄詠蓓的舞台劇《黑色星期一》。劇中，幾個角色都被工作壓得透不過氣來。由韋羅莎飾演職業媽媽最令人同情。她是女強人，工作壓力大，但丈夫卻幫不到她什麼忙。又要顧公事又要管家事。她緊張工作，但因為要同時照顧家庭，所以力不從心。你說她過份緊張工作嗎？事實是辦公室像戰場，她根本不能鬆懈。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她開始變得燥狂，變得尖酸，開始看不起丈夫...... 有人說香港人喜歡凡事投訴，是因為香港人壓力很大吧。公司對我們的要求很高，於是我們對其他人的要求也高。

由鄧志堅飾演的「除塵蟎機」推銷員很久也賣不出一件貨品；轉戰賣刀銷售員，鼓舌如簧地開咪推銷，又遇上貪小便宜只看不買的師奶們；他被上司看不起，無處洩憤，於是他變得很「燥」，身上長了刺，變成那種會在街上與途人因小故吵架的那種人。但在關鍵時刻，我們才發現他心地不壞，比很多有錢人都有良知。

工作本來是為了覓食維生，但為何會令人變得失去自己？

《黑色星期一》的場刊節錄：

陳敏兒（舞台劇演員／創作／形體指導）：

「......若我處身職場，該是九死一生。我不擅人際、不求上位、不願出賣，我害怕制度、討厭潛規則。職場於我，比起沙場與屠場，更加可怕又可畏。」

（芝的感想：「不求上位」說起來輕易，其實有不少人都「不求上位」，但有時候是「逼住你上」。你不上，便會被愈擠愈落，最終變成對公司無關緊要的一員。像劇中的韋羅莎，她不得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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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今年到過不丹，她說不丹人雖然窮，但國民知足、快樂。原因之一是不丹是佛教國家，人民心地善良。他們的國王愛民如子，思想開明。他們力保這片淨地，限制旅遊人士數量，不向富有國家賣帳。不過悲觀的我會想，這種狀態不知能持續多久。老實說，我們衰，但不想別人衰。我們要知道世界上有這一樂土存在。

p.s. 很喜歡這句歌詞：「邊一個發明了返工？唔係八婆就係八公。」
p.s.2  《黑色星期一》的演員好看，特別喜歡韋羅莎和鄧智堅的演出。

p.s.3有朋友在公司被同事欺負，不懂反抗，又沒有同盟，每天上班都很痛苦。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