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

少女心事不一定關於情情塔塔（尤其我讀女校，同學們比較遲投入男女的感情世界），看回中學時的紀念冊，在字裡行間發現裡頭藏著很多同學仔的心事。

例如，有個受歡迎的同學說她身邊的人都很假，很羨慕我能找到好朋友。我還以為我朋友少呢，竟然有人善慕我和某同學的友誼。有不少人讚我成績好，但有人因為成績不好而感到自卑，表面讚我其實是踩自己，內心的酸楚透紙而出。當時有個平日一起玩的同學無故疏遠我，看回紀念冊才知道她其實是妒忌我。也有同學很老實地說認識我XX年，但無法與我相熟，說了一點對我的觀察後，便說因為並非認識我很深，對我的看法也是差不多了。還有幾個本來不熟的同學，說一直以為我很文靜，還怕我不啋她們，但有機會與我一起坐後，才發現我這麼「搞笑」和「玩得」。但說我文靜的人仍然佔大多數。

很多人藉著寫記念冊來訴說心事，有人說︰「我發覺現在每個人也很『假』，表面好似很容易便結織到新朋友，但這只是因為人交往的層面越來越淺了！這是多麼可悲啊！不過也因為此，我頓時明白到友情是不能一生一世的，曾經擁有已經十分足夠的了！」還有一個早熟的同學覺得我「隨遇而安」，因此這樣勸告我——「記住出到社會人人爭食，不會再有人知你有才幹因而把機會放在你手上。要有出線機會便一定要一起爭食，隨遇而安在冷酷的今日社會，只怕已不太適用。」她又覺得我瀟灑，待人處事符合莊子的養生之道。想起來，亦有同學說我像金庸筆下的程靈素般「素情自處」，嘩！實在不敢當！

還有一個對人有點冷淡的同學，看來是回應我寫在她紀念冊上的文字，洋洋灑灑寫了七版紙。因為她平日很少表露情緒和談內心感受，現在看回她寫的內容仍覺震撼。她是從別的學校轉校過來的，來到後頭幾年她都「抱一個局外人的心態，冷眼旁觀，對一切班事務不聞不問」。她說就算提出都無人會理。這勾起了我的一個回憶。當時是有一班受歡迎的同學主宰著班務事，記得有次我們要參加班際舞台劇比賽，她們便分派「自己人」寫劇本和當主角，根本沒問過全班同學。（而那劇本實在爛到不行）又有一次，她們選人參加跳舞表演（或是比賽），同樣只找自己人，找了個借口不讓我那位懂跳舞的朋友加入。不過那時候的我膽少又被動，應該沒有向那些人表達過意見。而到了某一年，一向不大受人注目的我突然被「力捧」，推舉我做班會副主席之類，又常有人來探聽我的英文成績（因為在某一年，我的英文突飛猛進）。我不會以為突然受歡迎，只覺得自己是被某班在班內大權在握的人「認可」了。她們只是想控制「賽果」。老實說，我一點領導才能也沒有，根本不適合當那個位。

說回該「冷淡」同學，她說曾在轉班後給自己一年觀察期去了解每個同學的性格，然後漸漸塑造自己以迎合不同人的口味，以求融入那一班之中，並說這是她的生存之道。我不禁想起「古籍研究社」裡的幾個學生經常提著自己的「人生信條」，看來很多時少年人比成年人更會自省呢。

我還看到一個少女可以為友誼付出到什麼程度。有人每送一件禮物給某人都經過部署，刻意作巧妙安排，給對方驚喜。知道對方喜歡聽什麼歌，便找藉口送給對方，或自己先買下然後借給對方。還為對方找歌詞出處。甚至每次找對方前都計算一下哪個時間才不會防礙對方溫習。這簡直是「深情」！她花盡心思，小心翼翼，但以乎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少年人還未學懂計算，很容易便付出所有，比成年人更易受傷。這位同學不是女同志，但我曾和朋友討論過tomboy的吸引力，覺得女孩子比男孩子更懂「追女仔」，她們心思細膩又了解對方需要，亦容易和對方有共同興趣（例如看舞台劇）。

有同學寫「外表如沐春風的人，內裡可能千瘡百孔，傷痕纍纍。」——難得同學年紀輕輕便有此洞察，只怪我太遲鈍，與同學們朝夕相對，也發現不到她們內心的傷痕。不過，這些少女心事，當事人可能已經忘記，紀念冊成了唯一證據。